12th

绥城钉子户

[狂飙/响欣] 空无一人

为21集的响欣发癫,原剧的一点点顺延

“我是你搭档我不管你谁管你。”断头饭,香。

  

  

/

  安欣是被身后的喇叭声叫回神的,但实际上因为过度的情绪反应,耳朵里像堵了两团沙,鼓膜上的血管全部贲张着,隆隆的血液奔流声蒙住一切。

  一辆公牌车打着远光灯从他身边驶过,硕大的光圈套住前方李响的背影,把他一摇一晃的影子撵出去老长。他肩膀一高一低,向左歪斜着,像是被醉劲儿抽走了气力,又像是被手里那只磨毛了棱角的皮包坠得再也站不直。安欣喘匀了气,看到公牌车经过李响时减下速但并没有停留,李响稳了稳,哈着腰冲车窗里挥手,一只脚跨在暗处,半边身子在光里。

  够了,李响,停止这一切。

  

  安欣不会爆粗口,如果是六年前,他可能会直接脱下鞋来冲搭档甩过去,但不那么用力的。

  可是现在,前面那个人是他队长,他一周到头在刑侦见不到几次的队长。

  

  车很快开走,明暗交界线只在李响身上轻飘飘割了一下,他挺了挺腰,晃得却比刚才还要厉害,甚至往后趔趄了几步。

  “喂……喂!你……”

  还没追出去,安欣就看见李响咚地一声撞在路灯杆子上,七荤八素地往地上出溜。

  “…………”

  也只是很偶尔地,安欣希望自己的嘴里能骂出几句脏话来,他踏过地上狼藉的茶水和碎玻璃,跑向李响。

  

/

  刚刚在饭店门口对峙时,安欣并没觉得他醉得多厉害。

  其实一起进警队后的酒局,至少在安欣的记忆中,大多数都以李响边调侃他杯底养鱼边替他扫尾为最后一个画面,朦胧中还总能听到他中气十足地嚷嚷你们别逮着我搭档灌啊,这说不定就是未来局长,你们别惹他,酒冲我来。最后喝了多少安欣从来也不知道,李响把他扛在肩上颠颠儿地回宿舍,安欣迷迷瞪瞪揪住他领子说难受,李响就换个姿势背着他。但第二天一大早,李响还是会一身爽朗地出现在办公室,带着点洗发膏的干净味道,安欣递给他热腾腾的肠粉,抱着还在发痛的脑袋苦口婆心:响,下次不要再说我是未来局长了,这样不好的。

  那是安欣总能回忆起的李响。

  

  他奔到路灯下,能闻到这人身上夜风拂不去的浑浊气息,李响认命一样靠着灯杆,双手随意耷拉着,微微仰头斜视着他。

  “怎么?这是打算追着我骂么?”李响脸上的酡红非常明显,已经烧到了眼底,他扬起那只包,冲安欣胡乱挥了挥“骂够了就回局里去,把该放的放了。”

  “你刚说的,什么叫回不了头。”

  安欣控制着,依旧把一字一句都咬得清清楚楚:“我抓的这些人,谁、哪一个,该放走。”

  李响还是那样醉眼朦胧又无可奈何地看着他,神情就像这六年来每一次看着犯轴的安欣一样,现在甚至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。

  “安欣,六年了,你是越来越听不懂人话了吗?”

  安欣迎着他的眼神又往前迈一步,彻底混进李响身上浓稠的烟酒气里:“你是疯了还是陪这些人喝酒喝傻了,李响你告诉我,什么叫回不了头。”

  

  告诉我怎么就回不了头,告诉我怎么会没有大路可走,告诉我我们搭档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,告诉我这一路上身边的人为什么越走越少,还要告诉我……

  

  这夜途,是否终将只剩我一人。

  

  刑警队长现在烂糟糟地靠着灯杆,身后是一片宽阔无光的绿化带,黑色外套的边缘溶进空洞洞的背景里变得模糊不清,像是很快要被夜色一口吞掉。

  可你怎么就那么心甘情愿?

  

  “李响,其实我现在就可以……”安欣又往前一步,缓慢却坚定地伸出手,他的手指自然蜷曲着,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姿势“我是说我们,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检举。”

  “不会有什么来不及的。”

  “不要等到那一天。”

  

/

  遗憾的是那天晚上李响最终也没应下安欣这句话。

  他吐得实在很厉害,扶在那儿头都抬不起来,安欣从后面看过去只能看见他整个脊梁都在抽缩,左手仍然紧紧扣住那只皮包,力道大得使人相信即使上面布满尖锐的毒刺他也敢楔进血肉里。实际上这样的饭局根本吃不了几口东西,李响很快倒空了胃却仍然止不住干呕,听起来随时会被自己的胃酸或者胆汁呛死,安欣不知道李响不见人影的几个月来是不是天天晚上都这样“受刑”,被高度的白酒灼蚀胃壁,再被他随身带着的廉价浓茶冲淡。李响也不许他靠近,喘气的间隙哑着嗓子让他赶紧滚,结果气势还没到位就又弓着身子开始抽搐。

  

  安欣不管了,没办法了,这么些年,遇到没办法的事情还少吗?他索性站在原地等着,等李响缓过劲儿来继续谈谈,或者缓不过劲儿来帮他叫救护车。

  好半天过去,到酒店门口已经走得不剩几辆车,李响那边才渐渐消停下来,他依然背对着安欣,额头垫着手背靠在灯杆上,由于弓着身子的缘故西裤裤脚抽上去一截,安欣看到他脚踝上有一道划伤,可能是刚刚保温杯摔碎时崩的,已经不流血了。

  

/

  安欣把车开过来停在他面前,隔着副驾搡开车门,目不斜视,也不说话。

  李响看了一眼,似乎在哂他倔里倔气的模样,草草捋一把凌乱汗湿的头发,软着膝盖独自往前走。可是油门声一响车灯一刺,安欣直接把车别在他腿边,仍然张着的车门不安地来回忽扇。

  

  “……你也不嫌我给你车弄脏。”李响翻来覆去几次,才准确地把安全带插进卡扣里。

  “刑警队长要是吐死在这里,那我好不好是最大嫌疑人呢?”

  

/

  刑警的车使用频率太高,再抗造跑起来也免不了叮呤咣啷的噪音,李响把副驾储物箱快掉下来的手扣掰开又按了按。

  “我可没有在车上放面包的习惯啊。”安欣冷着脸,情绪依旧很差,却不自觉地想到他应该是胃里空得难受。以前两个人天天同车出任务,蹲守起来没时没点是常态,李响总会从路边的士多买些零食和面包,给安欣嘴里塞一个,外套里装点,手包里也塞一个,剩下的塞储物箱。这个习惯使得两人几乎没在出任务时挨过饿。

  

  李响没有接话,放倒座椅闭上了眼睛,装着一厚沓“入场券”的手包就被他随意撂在中控台上。

  

  京海并不算繁华,主城区老旧的霓虹灯管投下些昏红简陋的光,被夜间的雾一泡,仿佛被稀释的血水,行人和车辆沉默疲沓地穿行其中。单调的光线在安欣眼前一帘一帘掀过,浓雾中一条路走得仿佛没有尽头,上车后为了散散酒气李响执意开着窗户,雾气漫进来变得又湿又沉,等红灯时安欣垂眼看着中控台上的手包,黑色皮面上附着了一层水珠,红光一映竟像是硬挤出来的、密密麻麻的血泡。

  

/

  穿过十字路口就要到市局宿舍了,安欣将车停在一家小超市对面。

  副驾上李响一动不动,手臂紧紧绞在胸前,带着防备的意味,却又似乎睡得很沉,脏了的外套早被他团进垃圾桶,这会儿只穿着一件枪蓝色的衬衫,被水汽染得潮冷,李响的脸侧向一旁,安欣看不到他的表情。

  安欣脱下自己的黑色风衣,盖在他身上。

  

  “响……还是当年那句话,我希望我们都能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都好好想一想。

  

  “一会儿再说吧,我去买点东西回来。”

  

/

  安欣抱了一堆面包饼干牛奶,在柜台结账,零钱不够,他打开钱包内夹抽出张一百的。

  

  商店快要打烊,老板娘不耐烦地噼里啪啦敲计算器。

  

  “诶等一下,您这里有保温杯吗?啊不是这种,不要玻璃的,容易碎。”

  

  老板翻个白眼,去库房给他取来个新货,不锈钢的,要六十多块,随手插在了塑料袋最上面。安欣怕不稳当,抽出来夹在胳膊底下,一手拎着袋子,一手攥着找回的零钱小跑过马路。

  

/

  车里已经没有人,连那包同翻着血泡的“入场券”一并消失。

  

  黑色风衣空落落地搭在椅背上。

  

  身后商店打了烊,卷闸门轰隆隆落下,十字路口很快归于寂静。安欣站了一会儿,回头望去。

  

  浓雾四起。

  

  空无,一人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Fin.

  


  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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